熾日的趙歡,最終還是出手。
李虎聽過季子衿的話後大感振奮,不顧底下之人反對,毅然出手。
雙方你來我往,死傷無數。
悲天憫人的鄭老,在眾人又一次哀求下出山,將李虎告到總部。
弒天堂高層震怒,言辭犀利。
李虎現在也是左右為難:上面言和,趙歡要打。
季子衿銀牙都要咬碎了,老東西一次又一次壞他好事,找死啊!
「留得青山在,不愁沒柴燒。」
「老大,我們還是先跑為妙,王管事他們一群人就想弄死你。」
季子衿示意其稍安勿躁,抬頭問道:「李虎那邊怎麼說?」
「他同意了! 」
「啥?」
李虎這狗東西,真把他轉手就賣了。
既然你不仁,別怪我無義。
「收拾東西,走!」
吳常聽到他願意離開,高興得急忙往內收拾東西。
可等他出來,季子衿已無身影。
焦急的他六神無主,正仿徨無措時,一道狼狽身影倏地闖入。
議事大廳內,殺氣衝天。
李虎坐的椅子,都快被其拍散架。
現在的他後背冷汗疊出,頭都大一圈。
望向下方的人, 聲嘶力竭咆哮。
「季子衿這狗東西,膽大包天敢坑老子,就算是掘地三尺,也要將他找出來。」
南區,徹底亂套。
見弒天堂的人如此瘋狂,趙歡也愣了,李虎這是鬧的哪出?
可得到消息的他,瞠目結舌獃滯當場。
這是誰的部將,如此勇猛,將天都給捅破了!
精彩,實在是精彩。
南區,一處光線昏暗的下水道里。
蓬頭垢面如乞丐般的兩少年,臉因憋氣脹紅而扭曲,不正是逃走的季子衿和吳常。
忽然而來的光芒,將兩人局促不安的面容映照出來。
「老大,嘔....。」
吳常短暫換氣,剛想張口說話,一股惡臭撲鼻而來,胃裡翻江倒海,膽汁苦水都吐出來。
這股難受勁,眼淚嘩嘩滴落。
腥臭的下水道味相較於性命,還是後者重要。
無奈,只能委身於此。
近墨者黑,近朱者赤。
人類快速適應環境,那是天賦本能。
「老大,你到底做了什麼?」
兩人逃命路上,吳常察覺情況不太對,以往的同僚太過瘋狂,似要吃了他們似的。
牆倒眾人推,破鼓萬人捶的道理他懂。
可,有些邪門過頭。
「嘿嘿,我把鄭老頭幹掉了!」
「啥!」
「唉喲!」
吳常震驚得一蹦三尺高,可他顯然忘記是躲在下水道里,疼得他不斷倒吸涼氣。
不過,這就解釋得通。
「死了,這下徹底死絕了。」
吳常不斷嘀咕,季子衿聽得心煩,狠瞪而去。
「瑪德,早就該弄死那老東西。」
......。
「要不,出去看看情況?」
腥臭的下水道內,熱血散去,冷靜下來的季子衿試探着問道。
腦海里,李虎暴跳如雷、恨不得生吞活剝他的畫面不斷重複。
這要是被抓住,還有命活?
氣氛陷入短暫凝滯,很快有人回應。
「可以,我先去探探風向。」
說著話的吳常起身,卻被邊上季子衿攔下道:「禍是我闖的,我來。」
兩人從小為伴,心中所想豈能不知。
「上去只要遇見人,就能輕易將你認出來。」
「平時讓你低調點,總是伸頭往外冒...。」
吳常絮叨着將其手推開,而後徑直離去,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。
若是兩人只能活一個,他選擇兄弟。
看着吳常背影,季子衿眨咂巴着嘴想說些什麼,但竟無語凝咽。
隨着時間流逝,內心惶恐無以復加。
若是吳常有個三長兩短,他一輩子都難心安。
不能再乾等下去!
跌撞着從下水道爬出,小心翼翼探頭看去。
街道空曠,安靜。
越是如此,季子衿無端瘮得慌。
弒天堂所屬南街廣場,此時火光衝天。
「燒死他!燒死他!」
季子衿循着瘋狂吶喊聲而來,當看着火刑架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吳常。
目眥欲裂的他,攥緊的指甲深陷肉中,隱有血漬流淌。
出奇的是,卻沒有一絲疼痛感。
「吳常,你這名字起的好。人生無常,大腸包小腸。」
「看看這開膛破肚的,你們真殘忍。」
戲謔邪笑聲後,忽來凌厲之語:「你再不說,怕是沒機會。」
一行人對吳常也是沒法,這小子太倔。
自從被抓後,嚴刑拷打就是一問三不知。
吳常忽有所感,勉力睜開被血液覆蓋的眼眸看向前方,嘴唇聳動着。
季子衿知道,那是讓他走的意思。
「苟且偷生,非我所願。」
「捨棄兄弟,與畜何異?」
季子衿見着吳常這慘樣,怕是活不了。
仰頭微喃間,火光映照出他決絕的面容。
不給命活,大家一起玩完。
光腳不怕穿鞋的,季子衿發起狠來自己都害怕。
有所決定的他,頭也不回的離去。
小心翼翼穿越巷道,季子衿來到一處破屋,走到牆角位置直接用手開挖。
不久,一個手掌般高的石瓶被其取入手中,這是他爺爺留下的遺物。
其生前對這石瓶像是着魔般愛不釋手,總念叨着他聽不懂的話。
每次好奇想上去摸兩把,都被爺爺狠斥一番。
後來預感大限將至,囑咐季子衿將石瓶和他一起埋葬。
但想到孫子尿性,隨即悄然將其先埋下,而後找人弄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帶在身邊。
可這一切,哪能逃得過季子衿法眼。
爺爺逝世後不久,直接將其囑咐和警告拋之腦後。
他認為有點暴殄天物,遂和吳常兩人將其挖出,帶在身上研究。
美其名曰:寶物怎可長埋地下,當於世間彰顯萬千。
其實就是好奇心作祟,要是老爺子知道,不得死不瞑目。
不過,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。
季子衿有次誤入灰霧,但卻奇蹟般存活下來,就是它的功勞。
這可不得了,直接成為小孤山鎮的一大傳奇故事。
但那之後,季子衿發現每次面對石瓶,眼皮子老跳。
總覺得石瓶中,有雙眼睛在窺伺着他。
再往後,來到涼城討生活。
屢屢發生怪事不說,晚上還總是做噩夢,冥冥中似聽見蠱惑之言,要他獻祭,達其所願。
原本以為是夢,沒曾想酒後心血來潮,小試牛刀,結果嚇得他酒都醒了。
從此再也不敢隨身攜帶,為圖安心將其埋在地下。
看着手中之物,季子衿眼有忌憚,心有恐懼。
但如今之計也只能破釜沉舟,拔腿狂奔,朝着先前之所而來。
看一眼吳常慘狀,四周宵小猖狂,內心怒吼,豁出去的他笑得有些便秘,道:「瓶兒啊瓶兒,我知道您通靈,救人一命,勝造七級浮屠。」
「更何況大家都是老熟人,幫個忙唄。」
如預想中的情況並未出現,石瓶仍舊是石瓶。
季子衿蹙着眉頭,大着膽子,整理衣冠。
單手上舉擎天,虔誠以待。
「願以身敬獻,吳常無虞!」
話音剛落,隱隱的,心悸之感驟然襲來。
常在河邊走,哪有不濕鞋,我踏馬這是要栽了啊!
再無之前的一絲僥倖,誠然如他所想。
人作祟,瓶作妖。
失去意識前,季子衿好似聽見一道刺骨凜凜、勾魂攝魄的厭棄聲。
「身如蟻蟲,取之何用?」
「祭靈飼神,賜爾所願!」
忽風起,幽雀鳴。